一张表梳理历史朝代顺序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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左宗棠和曾国藩,这两位不但是“同治中兴”的主要参与者和缔造者,还同为湘军大佬,两人更是湖南老表(左为湖南湘阴人,曾为湖南湘乡人)有了这样的关系,两人自然应该亲近无比,但现实却让我们大跌眼镜。

最初曾左两人的确是惺惺相惜,配合默契,可惜到了后来两人形同陌路,势不两立,冰炭不能同炉,左宗棠甚至一提到曾国藩就要破口大骂,大有恨不得生喝其血,生啖其肉的架势,那究竟是什么让曾左由“老乡见老乡,两眼泪汪汪”变成了“老乡见老乡,背后来一枪”呢?

首先曾左交恶是一个时间性,过程性的事件,它并不是一蹴而就发生的,而是漫长的积累,沉淀,终于有一天由量变变成了质变。而且曾左交恶,说句不恭敬的话,左公的责任要大一些。

曾左交恶的第一个标志性事件就是因为穷。

为了抗击太平军,曾国藩有了组建湘军的想法,可没钱没粮怎么募兵?活人当然不会让尿憋死,于是曾国藩一拍脑门,找富户士绅借呗!于是老曾一手胡萝卜一手大棒,一手软来一手硬,一方面向富户们宣扬爱国情怀,国家有难,这个时候需要你们慷慨援手啦!要是有人吝啬不交,那就是你不爱国,衙门里的板子和班房可是非常欢迎你的哦!

您看,这所谓的捐输其实就是勒索摊派,说是借款,老曾压根也就没想着还,不过这位爷有朝廷“帮办团练”的圣旨,又有国家大义在手,里子面子他全占了,士绅们也只能是敢怒不敢言。

本来一切很顺利,但很快曾国藩就踢到了铁板,这块铁板就是原两江总督陶澍家。

陶澍是晚清重臣,任两江总督多年,这样的人家里不说金山银海,但肯定是不缺钱的,于是老曾命令陶桄出银三万,限期交付。陶桄倒是对捐输没意见,但一时之间却筹措不了这么多现银,于是便向曾国藩请求:捐钱没问题,但三万一时拿不出,咱能不能先打个折扣,让我捐一万啊?陶桄说的合情合理,但曾国藩也是有苦说不出,眼看湘军出军在即,饷银却差了许多,怎么和朝廷交待?而且陶澍为官多年,陶家在益阳购买田产颇多,区区三万不过是其一年的收益而已—“益阳所置之产,每岁收租三万石,以一年之租助饷,亦不伤元气”。于是曾国藩便认为陶桄仗着自己是士绅故意不交,他一封信直接写给了湖南巡抚骆秉章,口气十分强硬:他陶桄要是交钱还则罢了,要是不交,老子就要拿人了!

老曾有张良计,陶桄也有过墙梯,陶澍虽死,但陶桄家也是有大人保护的!陶桄有个岳父叫左宗棠,有个妹夫叫胡林翼........

这样的人家当然不会坐以待毙,眼看老曾软硬不吃,陶桄赶忙去找自己的岳父左宗棠,想请老岳父出面向曾国藩求求情,对于女婿捐输左宗棠是很赞成的,他也理解女婿的难处,毕竟陶澍已死,陶家在当地声势已不如往日,家境也不如前,总不能因为捐钱搞得勋贵子弟吃糠咽菜吧?而当曾国藩丁母忧回乡时,左宗棠早已作为湖南巡抚张亮基的幕僚见过曾国藩,两人交谈融洽,关系极好,也算是有了一些交情,为了女婿左宗棠也只能厚着老脸跑到长沙找曾国藩说项,请老曾高抬贵手。可惜老曾铁面无私,愣是没给左宗棠留一点面子,毫无犹豫的拒绝了。左宗棠也没办法,只能让陶桄拿着田产、地契跑到巡抚衙门诉冤,他曾国藩说我陶家有钱,现在我把家产全都上交,您看看够不够这三万!

得,闹了这一出整个湖南士绅大哗,毕竟陶澍乃是湖南英才,朝廷元勋,你曾国藩竟然如此折辱功臣之后,简直是斯文扫地!这么一闹陶家的捐输自然也是不了了之,曾国藩大丢面子。事虽然结了,但左、曾二人彼此热络的关系却冷淡了许多,左宗棠埋怨曾国藩要钱不要脸,曾国藩则认为左宗棠心胸狭窄,因为找他女婿要钱的事情记恨于心,很多年后曾国藩回忆起这件事还说:“起义之初,群疑众谤,左季高以吾劝陶少云家捐资缓颊未允,以至仇隙。骆吁门从而和之,泊舟郭外,骆拜客至邻舟,而惜跬步不见过。”

就因为“捐资缓颊未允”,虽不至于“以至仇隙”,但至少也埋下了两人不和的种子。

而捐银之事刚告一段落,同年二月,曾国藩率领湘军倾巢出动,向太平军发动了攻击,可惜在靖港被太平军打的满地找牙,湘军兵勇们纷纷逃跑,起初曾国藩还执剑督战,勉力维持秩序,但随着水陆皆败,损失惨重,曾国藩羞愧交加,二话不说就纵身跳入水中,没脸活了!而此时左宗棠已经投靠湖南巡抚骆秉章,知道曾国藩兵败后,迅速前往湘军残存战船上看望老曾。

而这时候曾国藩刚被幕僚们从水里捞起来,精神颓唐,狼狈无比,连基本的收拢败兵,点清武器、炮弹等工作也做不到了,而左公也是个典型的湖南汉子,一看曾国藩毫无担当净想着自杀,劈头盖脸就是一番臭骂,骂的曾国藩闭目不语,好歹是不再提死了,不过他这个状态也没办法整军,于是请左宗棠代行其职,左宗棠回忆起这件事时多少有点慨然自得:“其晨,余缒城出,省公舟中,气息仅属,所著单襦沾染泥沙,痕迹犹在。责公事尚可为,速死非义。公闭目不语,但索纸书所存炮械、火药、丸弹、军械之数,属余代为点检而已。”

不过您别看左宗棠把自己写的大义凛然,《药裹慵谈》却记载他多少带着点幸灾乐祸的味道,他还嘲笑曾国藩是是“猪子”(难道是猪仔的意思?)这话虽然刺耳,但吃了败仗的曾国藩却忍了下来,曾国藩是吏部左侍郎,正二品的朝廷大员,而左宗棠不过只是一个幕僚,无官无职,一介白丁,竟敢对曾国藩指手画脚,肆意辱骂,两人性格差异之大,左公之狂妄,曾公之隐忍可见一斑。

等到咸丰七年时,左宗棠“大嘴巴”的特点更是把曾国藩气了个半死,这年春天曾国藩父亲曾麟书病逝,曾国藩、曾国荃兄弟未经朝廷许可回家奔丧(一般来说官员双亲病逝后需要上疏申请丁忧三年,此时朝廷离不开曾公,多半会让他夺情,且未经同意擅离军营也是罪过)。对于这种行为左宗棠颇不以为然,他更批评曾氏兄弟“区区之愚,但谓匆遽奔丧,不俟朝命,似非礼非义,不可不辨。”老子父亲死了回家守孝,怎么就“非礼非义”了?曾国藩看了左宗棠的信后气的怒发冲冠,估计没少拍桌子骂娘—“七年,督帅以忧归,左责其弃王事,帅深忿而不能言”

不过曾、左二公到底是伟人,虽私下也有矛盾冲突,但两人终是以国事为重,咸丰十年,在曾国藩的推举下,左宗棠以“四品京堂候补”协助钦差大臣、两江总督曾国藩协办军务,自此,左宗棠成为曾国藩门人,次年,曾国藩推举左宗棠为浙江巡抚,接着又建议其为闽浙总督,举人出身的左宗棠终于成为边疆大员并自立门户,摸着良心说,曾国藩是左宗棠命中的贵人,仕途上的大恩人。

但左宗棠又一次伤害到了自己的大恩人,这也导致了两人的彻底交恶。

同治三年,天京城陷落,破城后曾国藩向朝廷献上奏折禀告洪秀全服毒身亡,幼天王洪天贵福烧宫自尽—“首逆洪秀全实系本年五月间官军猛攻时服毒而死,瘗于伪宫院内,立幼主洪福瑱重袭伪号。城破后,伪幼主积薪宫殿,举火自焚等语,应俟伪宫火熄,挖出洪秀全逆尸,查明自焚确据,续行具奏。”

但没过多久左宗棠上疏打脸了,他禀告说洪天贵福并没有死,已经由黄文金、杨辅清、李远继等人接入湖州城,并弹劾曾国藩做假证,欺君罔上!于是清廷震怒,下诏责问曾国藩到底是咋回事儿?什么都能忍,欺君之罪何其重大,老曾脾气再好也忍不了了,你想置我于死地,那我也不让你好过,于是曾国藩上疏清廷:南京城大人多,洪天贵福趁着交战逃出去是很有可能的,当年收复杭州,汪海洋、陈炳文等十万反贼都逃了出去,这次逃出几百个人也没什么吧?

而杭州城是谁打的?左宗棠,你说我放走匪首,你再看看你自己!左宗棠不甘示弱,两人互上奏疏,大打嘴炮,这对湖南老表终于交恶。

其实说到底,曾国藩和左宗棠从并肩作战的好伙伴到冰炭不能同炉的死敌,最大的原因在于两人的性格不合。

左公为人慷慨豪迈,虽是一介书生但有雄才,往好了说是文武双全,才华过人,往坏了说就是骄狂过甚,恃才傲物,这位爷最为崇拜诸葛亮,发展到后来甚至称自己为“今亮”(诸葛亮在世)。还得意洋洋的说“今亮或胜古亮”,您就知道左公啥脾气了。

而左公也的确像是个被宠坏的孩子,早在青年时期他就已经名满湖南,两江总督陶澍见了左宗棠求着他定下儿女之亲,云贵总督林则徐回家时也曾邀请左宗棠到湘江边交谈—“一见倾倒,诧为绝世奇才,宴谈达曙乃别”,湖南巡抚张亮基求着左宗棠当幕僚,后来的骆秉章更是甘当傀儡,凡事先都让当幕僚的左宗棠过目,而潘祖荫更是夸赞左宗棠:“天下不可一日无湖南,而湖南不可一日无左宗棠”。

而面对诸多封疆大吏的礼遇,还只是一个举人的左宗棠也老实不客气,他在当幕僚时大权独揽,丝毫没给张亮基、骆秉章留面子,有时候给朝廷发文件甚至还不通知本主,骆秉章还得事后找人要文件来看。有一次零陵总兵樊燮前来拜访骆秉章,左宗棠代为接见并让他行礼,樊燮觉得不可思议,我一个堂堂总兵凭什么给你行礼?结果左公脾气上来当场发作,朝着樊燮就是一脚,并破口大骂:“王八蛋,滚出去!”

总兵可是堂堂二品官啊.......您说说左公这脾气。

左宗棠也不怎么看得上曾国藩,头次见面,左宗棠对曾国藩印象不错,但“其人正派而肯任事,但才具稍欠开展。与仆甚相得,惜其来之迟也。”你人是不错,不过这个能力嘛,比我可就差远了!而且在左宗棠给别人的信中不止一次提到曾国藩“才短”、“智短“—“涤公才短,麾下又无勤恳有条理之人,前自岳州归后,弟无三日不过其军絮聒之。伊却肯听话,所以诸事尚有几分。近来外人亦不尽以书憨嘲之。”曾国藩嘛,能力不行,好在这货还比较听话,在我的指点下现在官员们总算不嘲笑他了,其傲慢自得真是溢于言表。

但老子天下第一的左宗棠也有自己的隐痛,他自诩诸葛亮在世,可在科举上却屡屡碰壁,费尽心机考上了举人,却在考进士时屡试不第,接连数次都名落孙山,没考上进士,自然也就没办法当官,满肚子的韬略只能自娱自乐,无奈的左宗棠也就只能给别人当幕僚,当参谋,虽然名声极大,但终究只是个副手。而曾国藩则全然不同,他考上举人,当上进士,又入翰林,拜当朝宰相穆彰阿为座师,极受朝廷赏识重用,两人第一次见面时,才能平平的曾国藩已经是二品大员,而才华横溢的自己则一介白身,您说说,左宗棠怎么可能咽的下这口气?

所以尽管曾国藩对左宗棠有知遇之恩,但左宗棠却屡次“忘恩负义”的原因,他太想要证明自己了,而曾国藩,则是他最好的假想敌和对手,要是老子有他这样的机会,会是这个窝囊样?所以曾左交恶后,宽厚的曾公只字不提左宗棠的是非对错,而左公则不依不饶骂了曾国藩几十年......

分享几个小故事:

其一:文襄每接见部下诸将,必骂文正。然诸将多旧隶文正者,退而愠曰;“大帅自不快于曾公斯已矣,何必对我辈烦聒?且其理不直,其说不圆,聆其前后所述,不过如是。吾耳中已生茧矣。”

其二:文襄总督两江。官绅有赴金陵者,皆云文襄见宾客无他语,不过铺陈西陲功绩,及历诋曾文正公而已。

其三:左相始则骂曾文正公,继则述西陲之事,终乃兼骂合肥李相及沈文肃公,然其意若谓本不如己远甚,初无待其力攻也。

也就是说后半辈子的左公干的最多的事就是骂曾公(间或也骂一骂李鸿章和沈葆桢),以至于在曾公死后,其后人还特别担心左公接着开骂,谁知左宗棠献上挽联一副

谋国之忠,知人之明,自愧不如元辅;

同心若金,攻错若石,相期毋负平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