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张表梳理历史朝代顺序

道光帝的书斋挂着自己书写的规箴:“事愈大,心愈小;情愈急,气愈和。”以此可知他在个人心性上的追求和修养。

此前他受到了完整的宫廷儒家教育,“经史融通,奎藻日新”,以此自诩,学而有成。他“日与诗书相砥砺”,并写成了《养正书屋诗文》40卷。在自我道德学问追求上,他秉持“至敬、存诚、勤学、改过”写成四个条幅,一同挂在屋中,以提示自己要修身养性。

道光性格与其父嘉庆非常相像,凡事力求严谨平稳,中规中矩。其次教育模式完全相同。嘉庆继位时已经三十六岁,道光更是三十九岁,与成熟相伴随的更多的是固态保守。自我更新和不断砥砺进步改造的思想基本停滞,青春的激烈奋进,强烈求知的年代一旦过去,即使学习的欲望再强烈,环境更新再丰富,他的接受能力已经大打折扣。

因节俭著称的帝王并不少见,而他们却并未如道光因节俭而受到嘲弄,这种一个时期两个尺子似乎缺乏公正合理性。据记载,梁武帝日止一食,膳无鲜腴,惟豆羹粝食而已……身衣布衣。朱元璋更是俭朴到“只用蔬菜,外加一道豆腐”。万历皇帝大婚之前,为了向张居正表现自己节俭朴素,特意撩起身穿龙袍问张居正:“此袍何色?”张居正回答说:“青色。”

这个年轻皇帝解释说,不是青色是紫色,因为穿久了褪色成这样。本以为张居正会赞扬他简朴,没想到张居正却故意唱反调说:“既然此色易褪色,请少做几件。”在节俭的路上,道光并不是唯一,却被野史过度消费调侃,这不得不是一种误读。

道光真正的缺憾在于对缺乏对生活的基本了解,甚至对物价的基本概况也非常模糊,作为管理者,这是一个严重的硬伤。但此后的野史均对此进行大幅度嘲弄、调侃,将一个清代帝王资质较上乘的皇帝演化成一个智商低能的人物,似乎也缺乏严肃性。作为鸦片战争的签字者,道光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,跳跃此处,就失去了历史的本来意义。

在“三千年未有大变局”的时代,作为延续嘉庆“守成”的路线,其在内政上的作为可圈可点,对于外政的外行,是时代的悲剧,也是道光本人的不幸。早年这个皇子因成功处置天理教起义,并亲自将几乎要占领紫禁城的教徒用火枪打死,可见其关键时刻具有的能力,因此在储位中获得了绝对肯定。

登基之后,面对边疆分裂,他从容镇压,立场坚定,手腕强硬。面对漕运、盐法弊端,他破格提拔陶澍奋力改革。鸦片横流,他命林则徐强力销毁,这些都说明他内政内行。登基不久他就罢黜了嘉庆时期的首席军机大臣,同时,下令群臣切实言事。他说:“当今之弊,病玩二字,实堪愤恨,若不大加振作,焉有起色!”《清宣宗实录》

登基的第二年,就大力提拔林则徐为代表的清流官员。(1822年)林则徐第一次受到道光帝的召见,在谈话中,道光对他过去的工作给予了高度评价:“汝在浙省虽为日未久,而官声颇好,办事都没毛病,朕早有所闻,所以叫汝再去浙江,遇有道缺都给汝补,汝补缺后,好好察吏安民罢。”接着林则徐向道光帝请教今后工作指示,道光回答说:“照从前那样做就好了。”

在整顿吏治方面,道光敢于从皇族亲贵中入手,处置了一批肆意妄为的皇族。在发现吏治整体松懈时,道光承认整个清朝已经积重难返吏治难清的感叹,为此他只能从改良、整顿入手,这是道光的施政重点。

道光四年(1824年)洪泽湖高家堰大堤决口,导致湖水迅猛外泄,使得大运河从江苏高邮、宝应到清江浦一段水位急剧下降,漕船搁浅,京城面临断粮危险。收到奏报后,道光异常惊骇,迅速下令将南河总督张文浩革职,披枷带锁到现场示众。在得到大臣琦善和陶澍海运的建议后,力排众议,坚决支持改变传统运河运输,彻底实现海运,在陶澍亲自操作下,海运取得彻底成功。

《清史稿》对于陶澍的评价是“见义勇为,胸无城府。”道光破格使用陶澍,可见他用人极有魄力。道光任用陶澍时说:“朕看汝人爽直,任事勇敢,故畀以两江重任。”《清宣宗实录》。经过陶澍的大力整顿,原来两淮盐政亏损七百万多两,道光十一年到十七年,两淮完纳盐课两千六百四十余万两,存银三百多万两。某种程度来看,道光在选人用人非常具有魄力,如果不是在其任内快速提升重用曾国藩,那么历史可能瞬间被改写,被忽视小细节往往决定了重大历史走向。

道光很欣赏一个叫张集馨的翰林,一次谈话道光讲了很长一段任用官吏的理论,大意是你的品学我很了解,然而吏治如何必须要有地方政事的历练,京官和外官不同,你虽然不至于胡作非为,但是你只管做好自己却不能察办吏治,还达不到我的目的。州官过于闲杂,你当明察暗访,报告督抚,如果督抚隐瞒,责任和你没有关系。接着道光帝说出了一句非常有见地的话:“捐班我总不放心,彼等将本求利,其心可知。”可以想见,道光在选人上尽量不适用花钱捐官的人。第二年的五月,张集罄突然接到补授山西朔平府。张对此任用很惊讶,按照惯例翰林外放应在京城任职,这样的好事竟然落到他的头上。直到第二天去见道光谢恩时,道光才告诉他说:“汝乃朕特放,并无人保举。”

此后对其又不断重用,张集馨即将上任的四川按察使时,道光嘱咐他“诸事整顿”。担心对方不能理解,耐心解释:“譬如人家有所大房子,年深月久,不是东边倒塌,即是西边剥落,住房人随时粘补修理,自然一律整齐,若任听破坏,必至要动大工。此语虽小,可以喻大,即曲突徒薪之论也,汝当思之。”《清宣宗实录》

又问他说近年来四川总督谁最优秀?张集馨一时不知如何回答。道光就说琦善办事老练,又问裕成如何?张敷衍回奏说“中正和平”,道光则说“嫌他太软”,不过无人可用,还是派他去做川督,预料他“大约整顿未能,亦未必敢坏地方公事”。作为道光时期最具操守的官员张集罄记录了道光言行和精神风貌,现在看来,道光言语周密,逻辑条理,张集罄在三十六岁这年第一次被道光皇帝召见,询问完张的工作履历后,让他多读有用之书,不要做那些无关民生的风月词章。又问到张集罄的老家时,道光突然大声问:“你那南方年年闹水灾,将如之何?”紧接着张集罄一一为道光皇帝解释。看得出这次面试,道光对张集罄很满意。末了,道光嘱咐说:“汝在家总宜读经世之书,文酒之会,为翰林积习,亦当检点。”

道光二十九年(1849年),这时已经是道光皇帝人生的寒冬。割让香港之后,葡萄牙又强占了澳门,地方官这一次就直接瞒骗不报,此时,洪秀全在广西已经拥兵数万,正在谋划起兵。在官员们互相哄骗下,道光勉强自我安慰,天下已经基本太平。这年的年末,皇太后去世,这个谨慎细微的道光帝鲜有的真性情,哭得昏天黑地,一连几天水米不进。道光已经是六十八岁的老人,白天以皇帝身份操办丧事,晚上则按古训,在灵堂旁边铺设草毡,就地而睡。由于过度悲伤和天气寒冷加之饮食失调,道光病倒了,一个月后随即病逝。《清史稿》记载说:“宣宗春秋已高,方有疾,居丧哀毁,三十年正月崩”。以勤俭、勤政、平庸著称的道光皇帝,最终又以孝子的身份结束了他的一生。在遗诏中,他还在不停嘱咐:“仰为列圣家法,一以敬天法组、勤政爱民为本”,这时大清的日照已经逐渐西沉,对于清朝的所有问题并非他一人责任,其悲剧或许是赶上了那个剧烈变化的时代,而他的固态保守和兢兢业业却未能挽回沉沦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