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张表梳理历史朝代顺序

今天我们来聊聊一个历史事件,“安史之乱”。这个词你肯定听过,那么鼎盛的唐朝,就是因为安禄山突然造反,整个唐朝就不行了。

但是你有没有意识到一个问题?中国古代王朝,遇到类似的大动乱,一般都是在王朝的中后期。比如汉代的黄巾之乱,清朝的太平天国。国力不行了嘛,各种矛盾积累久了嘛,一场病来了,扛不住很正常。

但安史之乱不一样。它是一个特例,它爆发在唐朝最鼎盛的时期,那是开元盛世啊。如果没有这场大乱,那唐玄宗在历史上的地位,可能就超过唐太宗了。奇怪,在一个朝代最强盛的时候,为什么也会出现这种病来如山倒的情况?

过去的解释,要么是说唐玄宗沉迷女色,年老昏庸,这当然没有什么解释力。要么就说,这是因为唐玄宗对安禄山掉以轻心。这对不对呢?要知道,皇帝这种职业,是孤家寡人,整天最担心的就是被夺权,是职业疑心家。何况唐玄宗这种一辈子英明神武,一手开创了开元盛世的皇帝,他怎么会犯这种低级错误呢?什么人会对他造成威胁,皇帝会本能做出反应。这件事仍然很奇怪。

如果再早上个100年,就是唐代开国的初年,这种事根本就不会发生。为什么?因为从汉代灭亡之后,所有的皇帝都知道,自己最大的风险在哪里,当然就是那些手握重兵的将领。几百年,无数血的教训放在那里,皇帝又不傻,当然就搞出了一套防范像安禄山这样将领的手段。到了南北朝的后期,北方朝廷的兵制叫府兵制,这套制度,已经能够很好地防范将领拥兵自重了。

大概说一下府兵制。就是,上百个军府分散在全国各地。这些当兵的人,平时务农,也不用交税,自己养活自己。一旦要打仗,那就从周围的军府中抽调兵力,仗打完了呢,你们这群府兵再打道回府,等待下一次的征召。这样一来作战的士兵都是临时抽调的,你边境军队的指挥官想拥兵自重也没有机会。士兵和将领是基本分离的嘛。

我们熟悉的花木兰的故事,就是这种典型的府兵制。“昨夜见军帖,可汗大点兵,军书十二卷,卷卷有爷名。”这就是朝廷从军府当中临时调兵啊。

但是到了唐玄宗时代,这一招就不好使了,为啥?因为开疆拓土摊子铺大了。你想,军府不是在什么地方都能建的,你起码得有足够的耕地,能让这帮府兵自己耕种养活自己啊。所以很多边境地带,比如草原,高原地区,那是建不起军府的,那要是打仗了,就只能从内地的军府调人,而且你还不能调太久,也不能调太勤,因为府兵都是自己养活自己,你调的太久,那家里的田就荒了,你调的太勤呢,府兵自己就出不起一来一回的路费了。

所以到了唐玄宗的时候,整个兵制就变了,府兵制改成了募兵制。就是朝廷出钱来征兵。府兵用不起,我养职业军人总行了吧?国家专门划出一片区域在边境养兵,按时发军饷。中央给军饷太麻烦,那就派个地方领导,叫节度使,一面掌管军队,一面在当地筹措军饷。

这个制度一出来之后,军队的人数增加了,而且是职业军人,训练时间也提高了,边关的战斗力提高的那不是一星半点。你站在唐玄宗当时的眼光,这是个了不得的制度创新。他在长安当皇帝,得到的全部反馈,都是在证明这个制度是有效的。

在西边,原本胶着的吐蕃势力被一下赶回了本土,在北边,契丹和突厥的势力也被逐出了河北。那对于唐玄宗而言,对内呢,他已经是搞出了一个开元盛世,经济文化极大繁荣,对外呢,又是捷报频传。你要是唐玄宗,你心里在想啥?当然是想当文治武功,古来无双的千古一帝啊。

杜甫在他的诗《兵车行》里面就留下了一句话,叫“边庭流血成海水,武皇开边意未已”。这里的武皇是指谁啊?当然就是当今皇帝唐玄宗。边关都打得惨成那样了,流血成海水,但是皇帝还是要开边啊,还是要开疆拓土啊,成就梦想啊。

这才是安史之乱发生的原因

所以,安禄山这样的节度使,在唐玄宗的眼睛里,是好用的、高效率的工具,越锋利越好。在他沉迷的这个开疆拓土,当千古一帝的故事里,已经完全忘了这把剑还能调转过来,对准自己。

有一个旁证。当时边境军队,也就是节度使掌握的边军,一共有49万。那面对这只力量,中央有没有制衡力量呢?当然有。直接归中央指挥的军队呢,有13万。这基本是够用的,因为边军不会同时造反。如果对边军稍有警惕,唐玄宗就会非常谨慎地使用这13万中央军了。但事实上没有。当时云南出了状况,唐玄宗说,边军不动,那得枪口冲外。平云南的叛乱,得我中央军来,结果,派出去7万中央军打云南,结果全军覆没。

等到后来安禄山叛乱的时候,中央军也才不到8万人。而安禄山这一边呢,有18万人。你说这个仗怎么打?

这也说明,唐玄宗对边军的力量几乎是全无戒心的。

请注意,这不仅是唐玄宗一个人的盲区,几乎整个中央朝廷,都沉浸在自己的故事里,没有看到这个风险。

比如唐玄宗前期的宰相李林甫。

李林甫是不是奸臣,咱们暂且不论,但是他有两样是肯定的。第一他有能力,第二他是个谨慎的人。史书上对李林甫的评价,有四个字,叫“每事过慎”,他的谨慎程度是超乎常人的,这么谨慎的一个人,他就察觉不到安禄山的危险吗?

对。李林甫也有自己的故事。他作为大唐中央的执政宰相,心目中最大的敌人,才不是什么边军节度使呢,而是国内的那些世家大族。你要是熟悉魏晋南北朝和唐代前期的历史,对此应该也不奇怪。初唐的那些皇帝,包括武则天在内,心头大患都是什么关陇集团,世家大族。

你要是李林甫,你要对付世家大族,你也会像他那样,拼命提拔安禄山这样的人:出身行伍,靠军功起家,没文化,没有根深蒂固的家族渊源,没有在中央的政治影响力。这样的人,你提拔他,他的功名富贵都是你给的,他还不像狗一样忠心耿耿吗?

所以在李林甫心中,安禄山就是杆枪。那这杆枪要想好使,是不是应该口径搞大一点,火力搞猛一点呢?所以,当时唐玄宗一共就设立了九个节度使的位置,后来李林甫提拔安禄山,一口气让他兼任了三个。

后来等到李林甫一死,杨国忠上台,跟安禄山的关系不好了。站在安禄山这头一想,完了,上升无望了,甚至富贵也不保了。但是再转念一想,不对啊,我手头有18万军,而且是能征善战的边军。而唐玄宗他们手里只有不到8万老弱残兵,这个皇帝该我做啊。那还不造反吗?然后就是白居易那首诗里写的“渔阳鼙鼓动地来,惊破霓裳羽衣曲。”白居易《长恨歌》里用的这个惊破的“惊”,用的真是好。中央当年是真的没想到啊。

今天我们回顾这个过程,不是在嘲笑古人傻,唐玄宗昏庸,李林甫笨蛋。而是在说,每一个人其实都活在自己的故事里。这个故事,越伟大,越辉煌,时间越久,里面就越有清晰的敌人和朋友,目标和工具的分工。

但是很可惜。故事是人对世界的理解和想象,而不是真实世界本身。在真实世界里,敌人和朋友,目标和工具,随时是会发生逆转的。当一个人在他的故事里,陷得越深,对这样的逆转就越会意料不到。

所以,安史之乱的故事,哪是什么皇帝沉迷女色,哪是什么朝廷对危险掉以轻心的故事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