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张表梳理历史朝代顺序

在江陵(今湖北荆州市),李亿还有一个原配夫人裴氏。裴夫人见丈夫去京多时,仍不来接自己,于是,三天两头来信催促。无可奈何之下,李亿只好亲自回乡接眷。李亿有妻,鱼幼薇早已知道,接妻来京,也属情理之中。鱼幼薇通情达理地送别了李郎,并写诗《江陵愁望寄子安》抒发思念之情,诗云:“枫叶千技复万枝,江桥掩映暮帆迟;忆君心似西江水,日夜东流无歇时。”子安是李亿的字。李亿一去数月未归,幼薇独守空房难耐;从红枫秋月,一直等到春花渐落,才见良人携妻来到长安。

一路上,李亿说尽了好话,希望妻子能接受鱼幼薇,可这位出身名门裴氏,却始终不肯点头。来到京城后,裴氏不但经常让丫环鞭打鱼幼薇,还每天都要闹得鸡飞狗跳,非逼着李亿把鱼幼薇赶出家门不可。惧内的李亿实在拗不过裴氏,只好写下一纸休书,将可怜的鱼幼薇扫地出门。

李亿表面上与鱼幼薇一刀两断,暗地里却派人在曲江一带找到一处避静的咸宜道观,且出资予以修葺,又捐出了一笔数目可观的香油钱,然后把鱼幼薇悄悄送进观中。并对鱼幼薇发誓道:“暂时隐忍一时,定有重逢之日。三年之内必将迎你回去!”

咸宜观的老观主为鱼幼薇取道号为“玄机”。从此,鱼幼薇变成了鱼玄机,一个风华绝代的文学女青年变成了一个孤伴青灯的寂寞小道姑。但是,鱼玄机在云房中仍然思念着昔日的丈夫李亿,她将泪和着墨,写下了一首《寄子安》,诗曰:“醉别千扈不浣愁,离肠百结解无由;蕙兰销歇归在圃,杨柳东西伴客舟。聚散已悲云不定,思情须学水长流;有花时节知难遇,来肯恹恹醉玉楼。”

李亿把鱼幼薇寄养在咸宜观,本意是要寻机前来幽会,无奈裴氏管束极严,且裴家势力遍布京华,所以李亿不敢到咸宜观看望鱼玄机。鱼玄机朝思暮想,了无李郎音讯,又写了一首《寄李子安》,诗曰:“饮冰食药老无功,晋水壶关在梦中;秦镜欲分愁坠鹊,舜琴得弄怨飞鸣。井边桐叶鸣秋雨,窗下银灯暗晓风;书信茫茫何处向,持竿尽日碧江空。”诗每写成,都无法交给李郎,鱼玄机只好将诗笺抛入曲江中,任凭幽情随水空流。唐朝道教盛行,著名的道观多成游览与交际的场所,许多才色稍佳的女道士便成了交际花。然而,咸宜观因一清道姑品性严谨,格守规矩,所以一直保持着清净的局面,以至观中客人了了。李亿当时就是看中这里的清净,才把鱼玄机托付到此的。如今,鱼玄机也就只能守着寂寞与清灯为伴了。

三年的光阴伴着孤寂,悄悄流走了;一清师父羽化升天了;彩羽道姑跟着一位画师私奔了;咸宜观只剩下孤单的鱼玄机了。就在与李亿相约的等待期满时,鱼玄机听长安来客说,李亿已经带着发妻裴氏-那个凌辱驱赶她的女人,远去扬州赴任了。

这一消息对鱼玄机无疑是一个致命的打击,她觉得自己被人抛弃,空将一腔情意付之东流,真正的痛不欲生。痛定思痛,鱼玄机决意要玩弄男人,以报复男人,她索性放纵起来,让自己靓丽的才情和美貌,得到充分的施展。于是,她深夜秉烛,写下了后来传诵千古的诗作《赠邻女》:“羞日遮罗袖,愁春懒起妆;易求无价宝,难得有情郎。枕上潜垂泪,花间暗断肠;自能窥宋玉,何必恨王昌。”这首诗,不啻就是她人生的分水岭。之前,她是一个秀外慧中,柔情万缕的大才女;此后,她看破红尘,变成一个放荡冶艳、纵情极欲的豪放女。鱼玄机在咸宜观中陆续收养了几个贫家幼女,作为她的弟子与侍女。她在观外贴出了一副“鱼玄机诗文候教”的红纸告示,“然蕙兰弱质,不能自持,复为豪侠所调,乃从游处焉。”这无疑是一面招嫖艳帜,“于是风流之士,争修饰以求狎。”不到几天工夫,消息就传遍了长安城。

从此以后,清寂的道观成了风流的欢场。鱼玄机既是美女又是才女,还是“温八韵”的绯闻女弟子。那些附庸风雅的轻薄文人自然是闻风而动,一时间,引来无数浪子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。那些自认有几分才情的雅士公子,也纷纷前往咸宜观拜访,谈诗论文,聊天调笑,鱼玄机无论何人,一律通吃,以至弄得昏天黑地。鱼玄机的艳名也就越传越广了。

鱼玄机也经常陪客人品茶论道,煮酒谈心;兴致所至,游山玩水;若遇英俊可意者,便留宿观中,尝男欢女爱滋味。从她的《道怀诗》中,就能看出她当时闲适放荡的生活景况:“闲散身无事,风光且乐游;断云江上月,解缆海中舟。琴弄萧梁专,诗吟庚亮楼;丛篁堪作伴,片石好为筹。燕雀徒为贵,金银志不求;满怀春绿酒,对月夜琴幽。绕砌皆清趣,抽簪映细流;卧床书删遍,半醉起梳头。”

当时,颇受她青睐的一名落第书生叫左名扬,她之所以钟情于左名扬,是因为他的容貌仪表都酷似昔日的丈夫李亿。虽然她曾经忿恨过李郎的薄幸,但内心却始终忘不了他。于是,她对左名扬倾注了满腔柔情,完全以一种小妻子的神态对待左名扬,左名扬时常留宿在她的云房中,共享云雨之情。

除左名扬之外,与鱼玄机来往亲密的还有一位经营丝绸生意的富商李近仁。起初,鱼玄机根本不把这个商人放在眼里,但李近仁却很有心计,他不但经常在鱼玄机面前展示自己温文尔雅,同时又向咸宜观捐送了大量的钱帛,却又不表现出对鱼玄机有所希求。鱼玄机渐渐地被他的大度打动,觉得他不是满身铜臭的商人,由是心甘情愿地以身相报了。在她《迎李近仁员外》的诗中,所描述的情形简直就象是闺中少妇,欢天喜地地迎接远游归来的丈夫一般:“今日晨时闻喜鹊,昨宵灯下拜灯花。焚香出户迎潘岳,不羡牵牛织女家。”李近仁时常远赴苏杭采办货物,虽然久不见人,但只要他一返京,就必定到观中探望鱼玄机,并带许多绸缎织绣之类的礼物送给她。咸宜观的开销虽然基本都由李近仁包了,但他却毫不限制鱼玄机交游,因而,鱼玄机在委身李近仁的同时,又可自由地与各种人物交往。

温庭筠知道鱼玄机的情况后,悲痛伤感不已,专程到咸宜观看望她,劝告她。不过,这时的鱼玄机已不是当年的“大叔控”鱼幼薇了,她沉默着良久不语,最后落下清泪两行:“都是你,都是你害了我!”是的,温庭筠知道她指的是什么,也知道她想要的是什么,可是自己给不了。爱与不爱,任谁都是无能为力的。

有一天,咸宜观中来了三位锦衣华冠的贵族公子,同时还带着歌姬和乐师。贵胄公子鱼玄机司空见惯,倒是那位身材魁梧,相貌清秀,略带几分腼腆的乐师,深深吸引了她的目光。有意无意中,鱼玄机对乐师略送秋波,这位叫陈韪的乐师便受惊若宠,虽然碍着主家的面不敢多言,但却抛出无限仰慕的眼风。陈韪含情脉脉的眼神,更加撩动了鱼玄机的情火,只感觉自己整个人都燃烧起来。当那群人离去后,鱼玄机仍无法平静,在床上辗转一夜,未曾合眼。第二天茶饭不思,好不容易熬到上灯时分,终于在情欲迷离中,摊开彩笺,写下一首露骨的情诗:“恨寄朱弦上,含情意不任;早知云雨会,未起蕙兰心。灼灼桃兼李,无妨国士寻;苍苍松与桂,仍羡士人钦。月色庭阶净,歌声竹院深;门前红叶地,不扫待知音。”她正思量如何让陈韪看见情诗,不想陈韪却在第三天清晨又来到了咸宜观。原来陈韪回去后,也对美艳含情的鱼玄机念念不忘,找准了时机,又急急地来会佳人。鱼玄机一见,喜出望外,速速把他引进云房,故意让他看见桌上的情诗。陈韪见诗,洞察了伊人的心思,自己更加心神荡漾。于是关门掩帘,只听得云房内传出阵阵亲暱的笑语。从此,陈韪便成了咸宜观中最受欢迎的客人,只要有时间,就来幽会鱼玄机。